一桩交易(1/2)
姬昼的目光穿过雕花的落地罩,望见立在一树烛山旁的她的身形僵了僵。
下一瞬,乌鬓堆云的谢九霄就笑了开去:“小娘子,你怎么又来了?”
小宛一句也没有说,也并不回头,手指渐渐地攥紧,旋即失落地松开。
她轻轻地抬头,又轻轻地低头,下一瞬,谁也没有料到她就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她几乎还听见背后九霄夫人那娇媚的笑声:“这小娘子醋性倒大。”
“随她。”
绕过楼梯的转角时,她手指抚过了壁上所绘的仕女图,那仕女提灯照花,却拿一双桃花眼盈盈望她,她也觉得那是在嘲笑她似的。
甫一出了九霄楼,但见轻薄的月光早已被云遮去,今夜里又飘飘散散开始落雪。
雪风夹杂雪片舞上她的脸颊,她呵了呵手,抱着胳膊慢悠悠地走到九霄楼后面的草丛里,谢岸先前说接头的地方。
薄薄细雪已经落了一层,她在草丛上仔细清理了一番后,拿一块手帕垫上,缓缓地坐上去,抱着膝盖,默默然等着谢岸。
她察觉到自己心情不好,便搜索枯肠地要给自己找宽慰的理由。
人生苦短,秉烛夜游,那么姬昼去同别的女子寻欢作乐,也是情有可原的了?再者,她又何必要那样为难自己,他寻欢作乐,关她什么事?难不成人家现在风花雪月,她就非要自找那风雪交加不成?
反正……反正她是个如夫人,也不是什么正宫娘娘。姬昼也不是她的意中人,她又有什么可拈酸吃醋的?
再者,姬昼不是也仅仅拿她做一个替身么?她既然是个替身,难道还有义务替别人吃醋么?
想到这里她又陷入了困惑,既然她享受了做替身带来的权利好处,要不要承担相应的义务?
鉴于这个问题太过艰深,她思索了一会儿后便摇摇头,好像不是她这个智商能思考出来的。
她想,她实在很没有必要郁郁寡欢,至少她现在怀里还有八十两巨款可以供她也去风花雪月一番。
想到这里,她快慰地舒了口气,似将心里所有郁郁都吐出来了一样;旋即她就心安很多。
谢岸找到她的时候,她正兀自抱着膝盖发呆。雪落得有些急了,她的头顶肩背都落了一层薄白,看起来可怜又可爱。
“妹子,你怎么就一个人?”他倒毫不客气便坐在她旁边,她原也给他收拾了一处坐的地儿,但也落了雪,他不拘小节地拍了拍雪就坐下。
他大约觉得她似乎有些郁郁,所以正了正语气:“怎么了,发生了什么?”他心里自然是晓得原因的,他方才听到姑姑说什么去八楼找那白公子的话,他忖度她想必是撞见了那一幕。
他还想拍一拍她的肩,——谢公子安慰失恋的兄弟的时候都使这招——但手落在半空时听到她却开口,他旋即想到自己安慰的对象不是他的兄弟,这招大约不管用,又把手收了回去。
“我在思考……”她缓缓吐出一句话,谢岸凑近了些,她眨了眨眼,抬手把眼睫毛上沾的雪拂去,说:“权利和义务相统一……”
谢岸连忙制止她:“停,停,打住。我不听。”
小宛顿了顿,说:“那,谢公子,请问景合楼在哪里?”
她念念不忘她这个任务。
谢岸神秘兮兮地又笑了笑:“我可以带你去,但——”
她眼眸抬起,亮晶晶的,映着漫天飞雪:“什么?”
她本想说她可以把剩下的八十两给他当做报酬,想了想,还是先等谢岸开个价吧,万一他只要八百钱呢。
他说:“但明日我要主持藏六日,或许你听过……没听过也没有关系,其实说穿了也就是将积灰的几柄剑诓他们去花高价买——”他见她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,更加起劲地说道:“妹子,你要不要去看看?”
小宛迟缓地说:“妹子……”
她有些犹疑,快速眨了眨眼,认真地看着谢岸,说:“敢问谢公子年纪?”
谢岸自信道:“十八。”
她喟叹:“好年轻。”她顿了顿,说:“我其实已经二十了。……呃,其实,叫妹子也没关系?”
谢岸惊得往旁边一跌,幸好手撑了撑。她看着笑了笑,说:“我也挺意外的,谢公子少年英才,真叫人钦佩。”
他又迅速坐直了。小宛笑起来,眼中灯火并飞雪绚烂。
她并不知,此时九霄楼八楼的一扇窗大开,一双眼睛遥遥地定在她的身上。
窗边风雪格外的大,扑簌着飞进室内,转瞬沾上青年的袍子,逝成水后,散化无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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