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5章 公主薨逝,你们驸马为什么不跟着去死?(3/4)

“以后你便和谷有之、怀恩一起伺候朕吧,还是如常。”朱祁钰挥挥手,让他也退下吧。

想控制一个人,就得让他犯错,知道错了,就知道怕了,有了错处就有了把柄,才好控制。

人心便是这样一点点,攥在手心儿里的,至于情分,和皇帝谈情分,是不是天真了?

但冯孝听出来了,皇爷并不放心他一个人单独侍奉了。

皇爷的心里,没有原来那般信任他了!

朱祁钰闭上眼睛,还不如宣宗皇帝啊,若宣宗皇帝,驸马就全杀了又如何?

他终究过于仁慈啊。

确实不能整得太过,朕的女儿也要嫁人啊。

为什么驸马活得比公主岁数大呢?肯定是心情不顺,说清河公主、真定公主有仁宗皇帝的遗传病,死得早情有可原。

顺德姐姐身体康健,不也年纪轻轻就去了嘛。

以后朕的女儿嫁出去,是不是也会受驸马的气呢?

是不是该定下一条,公主薨逝,驸马殉葬的规矩呢?

方瑛会不会与朕离心离德呢?

难啊。

为人父母,为子女计深远。

朱祁钰也是人父,这时候他并不站在皇帝的立场上考虑问题,单纯一个慈祥的老父亲。

“皇爷,太子来了。”怀恩在门外禀报。

“让他回吧,告诉他,下次再想找大臣迎立他,找几个靠谱的,焦敬不靠谱啊。”

朱祁钰幽幽道:“把这话传到外朝上去。”

这就是他杀焦敬、李铭,囚禁石璟、王谊的原因,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呗,反正他确实有这个心思。

吱嘎!

殿门推开。

“皇爷,于太保求见。”谷有之见皇爷出来,去庭院里溜达,才小心翼翼道。

朱祁钰瞥了他一眼。

谷有之脊背发凉,吓得跪在地上。

“谷有之,别耍小心思。”朱祁钰敲打他。

“奴婢知错!”谷有之惊恐道。

“现在还不是窝里斗的时候,你和冯孝竞争,朕不管,但不能因为内斗坏了朕的事,明白吗?”朱祁钰直来直去。

“奴婢知道,奴婢以后绝对不敢了!”

他的小心思被皇帝戳破了。

“冯孝之事,引以为戒。”

朱祁钰转身进了勤政殿,谷有之被冷汗打透了,跪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。

皇爷比以前难伺候多了,心中惴惴不安。

“冯孝。”

朱祁钰见冯孝站在门口,拍拍他的肩膀:“好自为之吧。”

“奴婢知错!”

冯孝哭个不停:“奴婢打发人,将那女人送去教坊司,奴婢再也不敢动不该有的心思了!”

“呵,政治斗争,和一个女人有什么干系,她被送来送去的,也是个可怜人,若模样可人,你收了便是,有个枕边人,日子也舒服些。”

朱祁钰慢悠悠道:“若你看不上,便放出宫吧,给一份丰厚的嫁妆,找个农人嫁了,让她不再受苦便是。”

“奴婢给她备嫁妆,让她嫁人!”冯孝恶心还来不及,哪里敢收焦敬送来的人。

万一哪天皇爷又记起了焦敬,他还得跟着吃瓜落儿。

“随你吧,这人呐真是命啊。”

“他焦敬何德何能,尚了公主还不消停。”

“在京中过着富贵日子,有权有权,人人都敬着,儿女又高人一等,早晚都能封爵,尚且不知足。”

“非要得到权力,勾连内官……人呐,最怕的就是不知足。”

朱祁钰幽幽道。

冯孝心惊肉跳,心里恨死了焦敬,因为这事,皇爷每每提起,都会敲打他。

“让钦天监快点选个日子,迁坟吧,别耽搁功夫了。”

“奴婢遵旨!”冯孝眼露狠色。

焦敬害惨了咱家,咱家也要有仇报仇。

皇爷心里都没有了的亲戚,让他们生不如死,很难吗?

这时,于谦入殿拜见。

“清醒了?”朱祁钰看着于谦,没让他起来。

如今,十多万大军在手,他朱祁钰并不杵于谦。

“微臣谢陛下拳拳之心。”于谦恭恭敬敬道。

“太保,到底发生了什么?非要请辞啊?”朱祁钰挥手,让所有人退下。

谷有之不放心。

朱祁钰让他退下,于谦又不是想谋朝篡位,还能杀了朕不成?

王诚回京后,与他密谈,也搞不清楚于谦为什么心态崩了?

“启禀陛下,微臣心累。”

于谦眼角含泪:“微臣闭上眼睛,就会看见宣府百姓被屠戮的惨状,睁开眼睛,就能看见瓦剌兵卒在火海里惨叫的模样。”

“微臣这心,再也平静不下来了。”

说着说着,他痛哭流涕。

“苦了太保了。”

朱祁钰递上一块绢帕:“但太保挡住了瓦剌兵,保住了更多的百姓,您功大于过。”

“至于瓦剌兵,杀死他们,理所当然,不必有心理包袱,焚杀也不错,算是仁慈了。”

朱祁钰安慰他。

“本来不会死那么多百姓的,是微臣功利心太重,让李秉、年富等文臣,驱赶着百姓,诱使瓦剌兵往陷阱里面钻。”

于谦说出来了,这才是他的心魔。

朱祁钰一愣:“驱赶百姓,送给瓦剌兵杀?”

他有点理解了,这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?

难怪于谦魔障了。

于谦重重点头:“是啊,微臣口口声声为国为民,其实就是个功利心极重的小人!为了自己的高官厚禄,便踩着数十万人的尸骨,往上爬!微臣连人都不配做啊!”

他狠狠扇自己两个耳光,嚎啕痛哭。

“那也是为了国,为了大明,朕多给那些百姓家人赏赐些,再给他们打造上好的棺椁,挑个风水宝地埋葬。”朱祁钰为他找补。

“没了,都死绝了!”

“连个亲戚,想补偿一下,都不可能了。”

“哈哈,微臣自以为得计。”

“若是瓦剌人进了庞家堡,进了微臣设下的陷阱还好,但瓦剌人退兵回了宣府,这些人都白死了!”

“白死了!是微臣害死了他们啊!”

于谦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:“微臣想一死了之,临到死时,才发现自己就是个懦夫!”

“微臣就是个小人!苟且偷生的小人!”

眼泪鼻涕沾满了他的胡须,老泪纵横。

“太保,起来。”

朱祁钰扶起他,但他挣开朱祁钰的手,就这样跪着,哭着,倾诉着。

这是于谦的心魔。

难怪他得胜入宫便不对劲,原因在这呢。

“太保,所以你想辞官,你想逃避?”

朱祁钰问他:“朕知道,你是想做圣人的,若宣镇一仗的内幕传出去,你恐怕要被口诛笔伐。”

“但朕帮你担着,是朕下旨,用百姓当诱饵,诱使瓦剌兵攻打宣府的!”

“朕帮你担着,好不好?”

于谦却摇摇头:“微臣之罪,微臣来担,不敢让血腥屠夫之名,压到陛下的肩膀上。”

“微臣还做什么圣人了,微臣不过一市井小人罢了,为了一己之欲,便用数十万百姓殒命。”

“微臣就是个懦弱小人!”

“微臣有罪,有罪的人,就该受到惩罚!”

朱祁钰扶他起来。

于谦擦了擦眼泪,慢慢站起来,双目无神,如行尸走肉。

“陛下,微臣累了,想歇一歇,微臣请王伟暂且代替微臣,做兵部侍郎,等着微臣歇好了,再为陛下、为大明效力!”

朱祁钰还想劝,但于谦肯身退,未尝不是天赐良机!

他能借机改革京营,把京营完全攥在手心里!

那样的话,他手上有三十余万兵丁,他不就是太宗皇帝在世了嘛!

等于谦再出山,拿什么制衡他呢?

“朕准了!”朱祁钰小心翼翼打量于谦的神色,确定他不是在试探自己,才低声道。

“微臣谢陛下隆恩!”于谦感激涕零。

朱祁钰才松了口气,于谦不是试探他便好。

又安慰于谦几句,便让人送于太保回家。

然后,又把于冕、于康诏来。

“微臣父亲之事,请陛下恕罪!”于冕先磕头谢罪。

“唉。”

朱祁钰长长叹一口气:“就在刚才,朕和太保谈了谈心,朕知道他心中之凄苦,朕能理解,你们两个都起来。”

“太保要休息一段日子,朕给他挑了个名医,就住到你家里去。”

“你俩记住了,小心侍奉尔等父亲,不许他生病、不许他想不开自杀,朕要看到一个活着的于太保!”

“听到了吗?”

于冕和于康对视一眼,没想到情况这般严重。

“敢问陛下,父亲究竟发生了何事?”于冕小心翼翼问。

“不该问的不要问,你俩好好侍奉太保便是。”

“太保最爱璚英,朱骥现在还没回来,便让璚英侍奉老父,让他开心些。”

“朱骥家人不敢挑刺,这是朕的旨意。”

朱祁钰反复叮嘱:“你们两个每天下了值便立刻去请安,时时侍奉。”

“你们父亲稍有情绪不对,你们便立刻派人入宫禀报,朕亲自去看他,知道了吗?”

于冕和于康连连点头。

看得出来,皇帝真的没猜忌父亲,还如此关心,都松了口气。

“你俩年纪也不小了,于康也封了爵,该成婚了,有个女人照料家中,也是应当。”

朱祁钰沉吟:“你俩可有看上的女儿家?朕帮你们赐婚。”

“陛下,家中老母卧病,父亲又跟失了魂似的,臣哪有心思想自己的事啊!”于冕苦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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